05

    高启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,没人比高晓晨更清楚。家里的女主人不在了,但这个家不能散,这是高启强在他妈去世后就跟高启兰还有他们两个小辈说的。虽然高启兰带着黄瑶一起在外地工作求学,但心终归是留在京海的这个家里的。不像她们两个对家有着极深的念想,高晓晨骨子里总还是想着要跳脱出高家的桎梏,能有资格在他爸面前证明自己。正所谓十斤rou九斤的反骨,他今天说要买房子搬家,日后指不定哪天就野得不回来了。

    而高晓晨明知他爸的忌讳还让龙叔带话触他霉头,也是实在不想跟高启强再玩些躲猫猫的把戏了。他知道他爸出手把萧家教训了之后还激动了一阵,觉得高启强果然还是在乎他关心他的。却不想自那日他经历完梦想的春宵一夜之后,他是连高启强的面都见不到了。每天不是他起床他爸出门,就是他回家他爸已经睡下,俩人的时间线完美错过。

    都已经是摸过jiba的感情了,又不是真的父子,这老家伙在闹什么别扭?

    高晓晨越想越觉得胸闷,才出此下下策,得以有机会面见一回他爹。

    他一回到家就见他爸面有愠色靠在沙发上,心底还是有些犯憷,直接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一路膝行到高启强岔开的腿中间。

    “爸我错了。”万事先认错,这是他姑姑教他的。

    他爸用脚踢了踢他身侧,一脸平静问他,“哪儿错了?”

    “我不该主意大想着搬出去,让您没家可回。”

    高启强听见他这混账话,直接上来一个逼兜,“高晓晨,是谁没家可回?你说清楚。”

    高晓晨捂住脑袋嗷嗷叫,卖可怜卖得得心应手,“是我,我无家可回,爸,我没您我不行的。”

    高启强被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做派气笑了,用手指着他,“给我收起你那套,别岔开话题,哪里做错还没说完,继续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该不当心让人下药。”他立刻答道。

    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“我不该……”他左思右想,确实只动了这些小动作啊,”……让龙叔给您带话?”

    高启强斜了他一眼,“你那晚鬼喊什么?”

    高晓晨顿时不做声了,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,只听他爸接着说,“你真以为你这点心思我猜不透?高晓晨,你看不起谁?”

    “爸……”高晓晨磕磕巴巴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,他没想到高启强在这儿等着跟他兴师问罪,慌乱间找不出其他借口,心底冒出的委屈和不甘全浮在脸上。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高启强见他眼眶微红,不再逼他答话,只低声道,“你让我怎么跟你妈说好。”

    “爸……”他向前凑近他爸,两只手扒牢对方的膝盖,开口时已经开始哽咽,“你不用跟我妈说,我以后自己跟她解释……爸,我只是想跟其他人一样,像我妈一样帮您。”

    高启强听了他这番真情流露,只觉一个头两个大,他高启强私底下再怎么乱,也不至于让儿子帮到床上去,重重叹了口气道,“我要你帮吗?高晓晨,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高晓晨听出他的意思,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,他爸竟然是不想他帮的,他那么努力装做一个外人眼里的乖孩子,那么费尽心思营造一个他爸喜欢的花瓶形象,高启强竟然是不想要的。

    高晓晨面上泪眼婆娑,脑内思绪转得飞快。

    没关系没关系,这条路走不通他高晓晨还有别的路可走,毕竟他还姓高。

    心里稍稍好受一点点,他抹了把脸,用手撑着他爸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。

    高启强还生怕他不够明白似的,“高晓晨,以后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,你的那些心思,不要再想了。”许久不见他儿子如此愤懑难过,高启强面上维持不为所动,心觉自己还是挑明得太过直接。

    两人此时双双陷入沉默,一个端坐着,一个傻站着,好似较劲般谁也不想让谁。

    最后还是高晓晨泄下气来,先是抬头笑骂一句自讨苦吃,又一抹脸低头与沙发上的高启强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“行,高启强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这几个字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    自那日被高启强捅破念想之后,高晓晨似乎又回到了他妈还没去世之前的样子,“晨醉”算是他做得第一个生意,投进去了很多心血,他不太舍得就这么还给他爸,新店是不打算开了,老店还是会时不时地去看看。只是他又拾起了摩托车的兴趣,不仅每日跟人晚上出去飙车,还喜欢跟人赌钱,金额虽不多,唐小龙唐小虎都看在眼里。

    高家人皆知他跟他爸闹了矛盾,谁也不敢去劝,只有安欣能在高启强面前说上两句。

    安欣早些年帮高启强搭上孟德海的关系,周围亲近之人都以为他跟孟钰要成了,结果大跌眼镜不说,安欣到了快五十岁还至今未婚,身边兜兜转转那么多人,唯有一个高启强岿然不变,众人这才咂摸出他们俩私底下的关系。且不说高启强今非昔比,床上又从来不缺人,安欣已经升到市局主要领导,为人做事公道正派,谁又敢乱说他们俩的关系?

    他们现在除非公务需要,一般也不在公众场合碰面,闲余时刻只在茶楼拼个桌喝个早茶,要见面就是在安欣靠近市局边上租的房子里。

    每次高启强去他那儿找他,总是自己亲自开车,安欣自己是不开车的,每天走路十分钟到单位,要公出就让局里的司机接送。车位还是租了,好方便每次高启强过来停车。

    这天恰逢双休,他俩一般没事会见个面,性致来了还会滚个床单。

    与安欣zuoai,高启强跟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,他俩还年轻时安欣就不太会玩什么花样,连cao人的姿势都不怎么换,高启强从来都没抱怨过。安欣昨天晚上陪孟德海接待省领导,今天没什么状态,射完一轮便扯下安全套起身往浴室里走。高启强习以为常,捡起散落在地的一件安欣的白衬衫披在身上,顺手点了根烟。

    “我这床单2000针埃及棉的,你烟灰掉我床上我给你连人一块儿扔出去。”

    高启强一个白眼翻给他,“你有病啊,我赔你总行了吧。”说归说,还是把烟头灭了。

    他不愿跟安欣细说他跟他儿子那点事,只说高晓晨又在犯青春期的毛病,想要全世界围着他转不说,还把主意打到他爸头上。安欣听了,觉得是他关心孩子太少,至于更深层的原因他跟高启强都不愿意说破。

    高启强靠在床头,装模作样地翻着手机,“你不知道高晓晨那个样子,不对他狠一点,压根没用。”

    安欣给他拿了杯茶放在床头柜,“你要不要干脆让晓晨试试?”

    高启强挑起眉毛,“你说真的?”

    “不然你难受,他也难受,”安欣拍了拍他的大腿,“我觉得,干脆就试试,小孩子嘛,你也说过,过几天就会觉得你土了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,”安欣伸手捏住高启强的下巴,把他拽到面前左右端详,“凭高总的性子,晓晨估计是受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“放屁吧你就,”高启强拍开他的手,“什么叫受不了受得了?他敢吗?”

    安欣摇摇头,“老高,我们就别自欺欺人了好吧,你这屁股闲不闲得住你自己清楚,你看我说什么了吗?”